江蘇最好吃的蟹在哪里?
不只蘇州
【資料圖】
江蘇人對秋天最真切的感知,不是甘甜糯香的雞頭米糖水,不是綿甜香滑的桂花糖藕,更不是雨絮綿綿的秋涼,而是外地朋友頻繁地信息:
“你認識賣大閘蟹的嗎,幫我搞點真的陽澄湖大閘蟹!”
作為“蟹中頂流”,陽澄湖大閘蟹聲譽在外,但在江蘇人的心中,好蟹不止陽澄湖,“自家”池塘里的大閘蟹,才是最實惠又味美的那一種。畢竟,在散裝的江蘇,連大閘蟹都得有13種“戶口”。洪澤湖大閘蟹、固城湖大閘蟹、白馬湖大閘蟹、溱湖籪蟹、泰興江沙蟹......毫不夸張地說,單一個大閘蟹,就能吃出一整個江蘇地圖。
江蘇蟹多,吃蟹的花樣也多。吃清蒸大閘蟹得用上蟹八件,每個部位用上不同的工具慢慢拆;拆好后的蟹可以直接吃,也可以把蟹黃挑出來與豬油同炒,制成禿黃油;禿黃油還可以再混合蟹肉,做成蟹黃包、蟹黃湯包、蟹黃面、蟹粉獅子頭......
禿黃油、蟹黃湯包、獅子頭、蟹粉面......
江蘇人有各種各樣的大閘蟹吃法。
作為中國大閘蟹第一大省,江蘇人吃蟹,是你想象不到的精彩。
產(chǎn)量斷層第一!
江蘇人養(yǎng)蟹到底有多強?
人們常用“第一個吃螃蟹的人”,來比喻第一個敢于做某件事的人。誰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?魯迅曾說:“第一食蟹者為天下勇敢之最,傳說乃巴解也。”巴解是大禹治水時代的人物,因治水有功受封巴城,而如今的巴城鎮(zhèn),正隸屬江蘇省昆山市。
同樣,在距今5000多年前的太湖流域良渚文化遺址里,也發(fā)現(xiàn)了大量的蟹殼,有學(xué)者推斷,這是古人吃蟹遺留下來的“廚余垃圾”。
坐擁長江、淮河兩大水系,江蘇的大小河流密如蛛網(wǎng),大江、大河、大湖、大海,在此地互相連通,境內(nèi)水域面積占全省總面積的16.9%。密集的水域,正是大閘蟹孕育的天堂。江蘇蟹之多,甚至歷年偶有蟹災(zāi)泛濫發(fā)生,1307年有記“吳中蟹厄如蝗,平田皆滿,稻谷蕩盡”,1477年有記“泰興縣蟹傷田禾,命戶部郎中谷琰賑之”......
如今江蘇大閘蟹的產(chǎn)量依然傲視全國,根據(jù)《2022中國漁業(yè)統(tǒng)計年鑒》數(shù)據(jù),2021年江蘇大閘蟹產(chǎn)量高達377.6千噸,以斷層的產(chǎn)量占了中國大閘蟹市場的46.7%,穩(wěn)居全國第一,可以說你吃的每2只大閘蟹,就有1只來自江蘇。
江蘇蟹產(chǎn)量高,不僅僅是因為得天獨厚的自然和地理優(yōu)勢,更是聰明、肯干的一代代江蘇人努力的成果。上世紀五十年代之后,江蘇蟹農(nóng)開始引進大閘蟹養(yǎng)殖技術(shù),從野生捕撈變成圍網(wǎng)養(yǎng)殖,喂給螃蟹的飼料也變成了魚蝦、螺螄加玉米的葷素搭配餌料,不時還會投放各種補劑——吃的比人都好。同時,江蘇還配套發(fā)展了蟹醋等多種產(chǎn)業(yè),搭配起來,讓蟹的風(fēng)味更上一層樓。
江蘇大閘蟹鄙視鏈,
到底哪個湖的最好吃?
每年秋高稻黃,是江蘇湖泊的熱鬧時刻,幾百萬噸大閘蟹被打撈上岸,送至江蘇乃至整個中國的餐桌。
誰是中國大閘蟹頂流?毋庸置疑,一定是陽澄湖大閘蟹。魯迅就是陽澄湖蟹的資深愛好者,日記中還曾寫“上午廣平買陽澄湖蟹分贈鐮田、內(nèi)山各四枚,自食四枚于夜飯時”。外地賣陽澄湖大閘蟹,都會宣傳其體大膘肥,肉鮮膏膩,但對于江蘇人來說,這只是江蘇蟹的基本要求。大閘蟹雖然能離水生存,但遠距離運輸會損耗風(fēng)味,所以問江蘇人哪里有好蟹,大多數(shù)人會說:本地的、菜市場的、附近湖里的。
比如對于蘇州人來講,選擇就不只陽澄湖大閘蟹,還有太湖蟹。太湖是中國第三大淡水湖,亦是蘇州的大閘蟹主產(chǎn)區(qū)之一,雖然2019年太湖實行禁捕退捕,讓太湖蟹的產(chǎn)量有所下降,但是進行生態(tài)養(yǎng)殖后,太湖蟹的品質(zhì)卻提升一大截,膏紅肉甜,不輸陽澄湖,許多會挑會算的蘇州老饕,都會選擇性價比更高的太湖蟹。
而在南京人眼中,固城湖大閘蟹才是“蟹中之王”。民國初年,北京四大名醫(yī)之一的施今墨,曾把各地出產(chǎn)的蟹分為六個等級,其中固城湖出產(chǎn)的螃蟹,就位列一等一級之首。南京高淳境內(nèi)的固城湖是第一批“國家級生態(tài)示范區(qū)”,是天然的螃蟹生長地,早在2009年,“固城湖螃蟹”就獲得了全國第一個水產(chǎn)類中國馳名商標(biāo)。曹雪芹曾在《紅樓夢》中詳細地描述大觀園螃蟹宴的熱鬧,結(jié)合曹雪芹的身世,不少學(xué)者考證,大觀園螃蟹宴的螃蟹,就來自南京高淳的固城湖。
在江蘇蟹的選擇上,古代名人也是各有偏愛,揚州高郵詩人秦觀,亦曾作詩《黃樓賦》,描述家鄉(xiāng)高郵湖大閘蟹的厚脂多黃,“團臍紫蟹脂填腹,后春莼茁事瓶罌”,并將高郵湖大閘蟹連同高郵咸鴨蛋作為特產(chǎn)贈送給詩人蘇軾。
厚脂多黃的江蘇大閘蟹。 圖/地道風(fēng)物自古揚泰不分家,泰州河網(wǎng)密布,從橫交錯,泰州東北郊的溱湖里生長著“溱湖八仙”,而八仙之首,就是溱湖籪蟹?;f蟹和大閘蟹是同一品種,“籪”是泰州人對蟹品質(zhì)的考核方式?;f是直立于水的柵欄,中秋前后,蟹要回游到長江入海口產(chǎn)卵,溱湖百姓便會立籪于此,蟹為了通過只能往高處爬,所以每一只籪蟹都是肌肉緊實的攀爬高手,吃起來自然肥美鮮香。
再往北看,魚米之鄉(xiāng)興化的興化蟹也同樣肥美,興化蟹以“紅膏”傲視全國,脂膏格外的紅硬,滋味豐腴,同樣也是興化早茶中蟹黃湯包的鮮味來源。
在江蘇,還有一個低調(diào),但極具特色的大閘蟹產(chǎn)地——宿遷,宿遷因水而生,洪澤湖、駱馬湖南北相望,古黃河、大運河穿城而過,整座城近四分之一的面積被水域覆蓋。長于駱馬湖的大閘蟹,則繼承了“老鄉(xiāng)”西楚霸王項羽的風(fēng)骨,蟹鉗孔武有力,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模樣,還贏得“霸王蟹”的名號。洪澤湖是中國大湖中唯一一個活水湖,相對急湍的水流,為大閘蟹打造了天然的“健身房”。因此,生于該地的大閘蟹,個個出落得個大、螯肥、肉香,甚至在明代時,一度成為朝廷貢品。
蟹黃湯包、蟹粉兩面黃、禿黃油......
江蘇人到底有多會吃大閘蟹?
但江蘇蟹的豐富,不只在于產(chǎn)地,在大閘蟹的各種做法上,江蘇更是精彩至極。江蘇是出了名的“內(nèi)斗”大省,但在對蟹的熱愛上,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統(tǒng)一,如梁實秋先生所言:“蟹是美味,人人喜愛,無間南北,不分雅俗?!?/strong>蘇州人最講究不時不食,蘇州人的菜單,堪稱是一本動植物生長圖鑒。除卻秋風(fēng)乍起的肥蟹,農(nóng)歷六月末(陽歷7~8月)的螃蟹殼薄肉嫩,雖不及成年蟹的豐腴肥美,卻另有一腔流脂蟹黃,蘇州人稱其為六月黃。
面拖六月黃是蘇州人的“媽媽菜”。對半切開的螃蟹,裹上面塊油炸,加上江蘇“省菜”青毛豆同鍋烹煮,紅綠相間的色彩搭配,倒有些解暑的清涼。夾上一筷,蟹身上的面糊,吸收了蟹肉的鮮甜,連殼帶肉一起嚼,流脂狀的蟹膏突出重圍,以細膩綿軟的姿態(tài)登上味蕾巔峰。
九月雖然會迎來中秋節(jié)、國慶節(jié)雙節(jié),但江蘇人知道,這并不算是吃蟹的好時候,真正會吃的江蘇人,十月吃母蟹,十一月吃公蟹,二者賞味期不同,滋味也各有驚喜。母蟹的精髓是吃來滿口留香的蟹黃,公蟹的精髓是一口吃下,黏到張不開嘴的蟹膏。
對于此時的大閘蟹來說,清蒸是對它最高禮遇的尊重。在江蘇,清蒸后的大閘蟹分為“文吃”和“武吃”,借由蟹八件慢條斯理地拆蟹,便是被文人墨客推崇的“文吃”。
若要文雅又不失體面地食用一只蟹,小方桌、腰圓錘、長柄斧、長柄叉、圓頭剪、鑷子、釬子、小匙,缺一不可。方桌為墊,其他工具各展身手,敲、劈、叉、剪、夾、剔、盛,蟹殼被完整剝落,潤光璀璨的蟹黃被完整盛出,細膩白嫩的蟹肉被剔除干凈。蟹腳也不能放過,飽滿成條的蟹肉被整個推出,徑直落入盤盞,并在與盤盞觸碰的瞬間,以彈跳的姿態(tài)懸空畫出輕微卻不失美感的弧度。
但自古富裕,飲食講究的江蘇人,怎會滿足只吃蒸蟹?在江蘇掌勺人的手中,大閘蟹的每個部位都各得其所。眾多吃法中,蟹黃是絕對的明星。泰州的蟹黃湯包,蘇州的蟹粉兩面黃、蟹黃面,以及盛行于蘇南的蟹粉豆腐,都是由蟹黃加持的餐桌佳作。
從外觀上看,蟹黃湯包似乎是蟹黃最樸實的吃法。但在湯包入口的瞬間,你便會輕易打破這個偏見。豬骨雞湯凝成的肉凍,和上現(xiàn)拆的蟹粉,在水蒸汽的氤氳之下融洽無間,透過幾近透明的包子皮,化作一汪清泉。
吃螃蟹、喝黃酒,是食客幾百年來從未質(zhì)疑過的固定搭配。到了無錫人這里,干脆以酒腌蟹,為大閘蟹的腴美注入一抹黃酒的溫潤。
無錫醉蟹分生醉蟹和熟醉蟹兩種,相較傳統(tǒng)生醉蟹的“生猛”,醇香鮮美的熟醉蟹受眾更廣。大閘蟹蒸熟后,經(jīng)由黃酒和香料的醉制,在時間的催化之下,蟹殼滋洇出油量的光亮。敲開熟醉蟹的外殼,黃酒的醇香裹著蟹肉的脂香霸道入侵。醇厚瑩潤的蟹膏,被黃酒勾出原有的甘甜,略微咀嚼,還留有一絲微醺的酒香。
醉蟹,大閘蟹的另一種美。 攝影/朱夢菲如果說以上大閘蟹的吃法還算家常,那禿黃油絕對是大閘蟹讓你高攀不起的另一種姿態(tài)。即便是在富饒的江南,一罐禿黃油也絕對是富貴的象征。
禿黃油的做法,也極盡考究。取熟蟹的蟹黃蟹膏,加入姜末、紫蘇末去腥,以蔥、姜爆香后,加入黃酒燜透,而后以高湯收汁調(diào)味,最后淋上豬油,才能成就一罐金脂香軟的禿黃油。
如此至味,吃法卻大道至簡,僅需一碗白米飯,即可使其滋味得到最佳施展。將禿黃油淋在米飯上,清透的蟹油濾過擠擠挨挨的蟹黃蟹膏,為潔白的米粒裹上金脂。用筷子一攪,米飯熱氣升騰,膏甜黃糯、蟹鮮盈溢,對食物的極致渴望,在欲望抵達滿足的頂峰,化解于無形。
從六月黃到十月的母蟹,十一月的公蟹,從樸素的清蒸,到文雅的酒醉,再到奢華的禿黃油,最為中國大閘蟹第一大省,江蘇大閘蟹的美味名聲在外,同樣,也擔(dān)得起這份名氣。
秋風(fēng)起,蟹腳癢,終于可以痛快吃蟹了!
文|鶯時姜姜
文字編輯 | 姜姜
圖片編輯 | 王家樂
文章首圖 |朱夢菲
封圖| 圖蟲·創(chuàng)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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