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9.06%的學生認為老師布置的作業(yè)量不多,超95%的學生表示自己能獨立完成絕大部分作業(yè)……北京教科院基教研中心近期給出了“雙減”首份中小學作業(yè)情況調(diào)研報告。
“雙減”意見印發(fā)近百日,記者在調(diào)查中發(fā)現(xiàn),孩子們得到了更多的自由支配時間,而家長們依然還陷在慣性焦慮中。
孩子樂了
傳說中“當頭一棒”被叫停
兒子升入初中近兩個月,徐明才真正適應作業(yè)“確實少了”的現(xiàn)實,“比我預想的每天得少2個小時左右。”
徐明回憶,入學前他從好幾位往屆學生家長那兒聽到的是,上了初中作業(yè)量一下子會大很多,每天作業(yè)都奔著11點去。
然而,思想上做好了“打硬仗”的準備,現(xiàn)實卻溫柔得出人意料。孩子晚上7點左右開始寫作業(yè),通常8點多就做完了,偶爾有些拖拉,也不會超過9點。
“有幾回甚至到家說,作業(yè)已經(jīng)在學校完成了。”看著孩子每天情緒飽滿,沒有那種突然被繁重學業(yè)“打了一悶棍”的感覺,徐明認為自己整體上還是挺高興的。
女兒在朝陽區(qū)某小學就讀的王梅表示,大部分時候孩子回到家都是沒有作業(yè)的。“課堂上老師會把書本后面的練習帶著做一做,就沒有額外的練習冊了。國慶長假期間布置了幾首詩,但也沒說要背要考。”
身為海淀小學生家長的紀茜對這種改變的感受更加深刻。之前女兒每天的記事本上都會有各科作業(yè),三年級之后,基本上每天都得寫一個半小時左右,如今所有作業(yè)都清零了,“正好放學時間也晚了一個多小時,估計這些作業(yè)都在學校完成了。”
正上初三的小武雖然每天還要拿出一個小時來寫作業(yè),但這已經(jīng)是減半的效果了,之前他每天的作業(yè)時間基本都是兩個小時到兩個半小時之間。
而且,他們班里的老師還根據(jù)學生們的在校情況,布置了內(nèi)容、難度不同的個性化作業(yè)。“像我的語文,基礎知識還不錯,老師就說我不用做配套練習冊上的基礎題,可以多做幾個閱讀分析。還有數(shù)學題,我的幾何學得比較好,老師給我留的作業(yè)中,涉及到幾何的,基本都是能力提升題。”
雖然暫時沒有統(tǒng)一考試,但小武的媽媽從小武日常的小測驗、作業(yè)中看,小武的成績并沒有退步,甚至還有一點兒提升,“這種個性化作業(yè),更對孩子胃口,也更有針對性,就是挺考驗老師的,希望老師們能堅持下去。”
家長忙了
父母成了自發(fā)“家庭教師”
跟孩子們的高興不同,家長的心情難免摻雜著些許不安。多出來的時間是否能得到有效利用?是家長們普遍存在的困惑。不少家長也仍然沒有改變“不能讓孩子閑下來”的態(tài)度,有的家長親自上手,有的家長則直接把這些時間又給撥到網(wǎng)課上。
徐明就是親自上手的家長之一。看到兒子閑下來,他時不時就會安排兒子整理錯題、做一些他買來的教輔資料,至少也要跟著自己多讀幾本書。不過這些并不總能得到孩子配合。
張鈺的女兒剛上四年級,這個學期她幾經(jīng)周折,把孩子的數(shù)學、英語、大語文課外班都挪到了平時的晚上,周一周四數(shù)學網(wǎng)課,周二周五英語網(wǎng)課,周三留給大語文網(wǎng)課,本來周中的舞蹈、擊劍、書法課都推到了周末。這兩個月,張鈺感覺比之前更忙了。
“以前英語、數(shù)學的線下課選的一周一次,現(xiàn)在必須兩次,課后的作業(yè)量也增加了,感覺每天的時間都不夠用,經(jīng)常周末還得搭上一個大半天補作業(yè)。”張鈺很想給孩子砍掉舞蹈和擊劍課,孩子卻想退掉數(shù)學和大語文,兩個人互相說服不了對方,只好暫時維持現(xiàn)狀,每天都得陪著孩子完成興趣班作業(yè)的張鈺覺得自己肯定先于孩子讓步:“下班回家就上崗,實在太累了。也許到下學期我也就堅持不下去了,到時候就把學科類和興趣類課程各砍一門吧。”
“線上課主要還是靠家長,孩子在學習上不是非常具有自主性,不預習不復習,吸收效果肯定不好。”王梅和張鈺的感受特別一致,她也曾在女兒小的時候為她報過線上AI課,總覺得能隨時看回放鞏固學習,但其實“從來都沒有時間回頭看。”
基于此,她還是偏向?qū)ひ捑€下課程。聽說某英語培訓機構已經(jīng)轉(zhuǎn)為了戲劇課,價格倒是打聽明白了,一周一次1.5小時,一年兩萬出頭。
但想去體驗一下,約了兩三次對方似乎都在找理由沒能去成,她心里便隱隱有了懷疑,“估計是夠嗆,再說,一周一次管什么用???還不如自己每天帶孩子讀讀材料有效果。”
可心的學科類培訓班不好找,不少家長只能親自上陣。方寧曾經(jīng)希望能找到機構老師攢班,但是沒有成功,“得有特別負責的家長出面溝通協(xié)調(diào),還要輪流盯著,非常考驗管理和溝通能力。”
無奈之下,方寧只好自己擔起了輔導重任,但心里又不踏實,她只好瘋狂搜集輔導材料,存在網(wǎng)盤里,或者買來各種“秘密武器”,然后自己先過一遍,再把自己挑選后的資源,用文字、視頻整理好給孩子,“就為了給他省點兒時間,提高他的學習效率,但實話說,這種學習方式,實在太‘費媽’。”
關系變了
家里的氣氛比之前好了
雖然沒法完全放寬心,但家長們也能看到“雙減”給孩子、給家庭帶來的很多正面影響。王梅坦言,自己感到“雙減”后的狀態(tài)是孩子比較幸福,家長還需適應。在她看來,家長往往想得長遠。平時無論什么狀態(tài),中考、高考都是今后要迎接的關卡,只要孩子們得放在一塊兒比較,家長的“終極焦慮”就不會真正消失。“反正我們再怎樣也會焦慮,現(xiàn)在的政策至少讓孩子們切實感受到日常壓力的減小,有益于身心健康,其實就夠了。”
上個周末,因為線下課暫停,張鈺和老公帶著孩子去了八大處公園看紅葉,“從孩子上學后這是第一次來。”看著孩子和爸爸在公園里追逐,從滑道上呼嘯而下,張鈺突然覺得自己動搖了,“那些課外班也許并不能提高她的成績。每周把十個小時省出來一家三口一起讀讀書,聊聊天,哪怕一起看個電視,是不是更能給她一個可以治愈一切的童年呢?”
相對于不確定的張鈺,把孩子課外班都停了的候云很支持“雙減”,而且覺得“雙減”不僅給孩子減輕了壓力,還意外帶回來了一個深度參與孩子教育的爸爸。
“我家老王以前在家里就是工具人,平時晚上就負責當鬧鐘,提醒孩子睡覺,周末就負責當司機,送孩子上課。”而這兩個月,候云已經(jīng)成功地把數(shù)理化輔導任務轉(zhuǎn)移到了孩子爸爸王剛身上,責無旁貸的王剛為了撿起丟了多年的知識,也沒時間刷手機了,經(jīng)常晚飯后在飯桌前捧著孩子的教輔材料研究解題思路。眼看著老公非常上心地給孩子輔導功課,候云也開始跟著網(wǎng)上的視頻研究各種美食,“大家都正視別人的付出了,我家的氣氛比之前好很多。”